阮明月愣了一下,一时间被他眼底的温情灼到。

  过去的两年,他们之间只有工作和上床两件事,他们从未在一起度过任何一个节日或者纪念日,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她过生日。

  她有点动容,但更多的是不习惯,她总觉得,最近的段祁州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唯独在想和她上床这件事情上没有变。

  “怎么?”他又往她唇上亲了亲,“不要?”

  阮明月推开他的手,撑着沙发靠背直起身。

  这条项链,她发酒疯神志不清的时候敢讨要,现在清醒了可不敢要。

  伯爵紫葵,上面的紫色宝石少说也有十几克拉,她买假的都不敢买的这么大,当然,这样的项链她也配不起,就算她真的戴在脖子上,别人也只会以为是假的。

  “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真不要?”

  “不要。”

  “那就扔了。”

  段祁州随手一扬,项链“啪嗒”一声落进沙发边的垃圾桶。

  “你神经病啊!”阮明月惊呼,赶紧冲过去将项链从垃圾桶里翻出来。

  这可是几千万的项链,又不是几十块,就算是几十块的东西,她也舍不得随便丢啊。

  “总之是给你买的,你不要就扔了。”

  “不要就扔?你也太浪费了。”

  “不然呢?我自己戴?”

  “你可以卖了换钱去捐啊。”这条项链可以改善多少贫困孩子的生活。

  “既然送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置都随便你。”

  段祁州说完,把阮明月做的醒酒汤全部喝下,扯过她从房间里拿出来的被单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这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没几分钟,她就听到了他平稳的呼吸声。

  阮明月就地盘坐在地毯上,手握着段祁州送的珍贵珠宝,静静看着他的睡颜,心绪万千。

  第二天,阮明月醒得比平时早很多。

  她夜里根本没法睡踏实,潜意识里总想着客厅的沙发上还睡着一尊大佛,生怕他夜里冷到冻到,睡到凌晨还起来给他加了一床小被子。

  不过段祁州明显睡得很好,她夜里在他沙发边走来走去,他都没有听到。

  阮明月起床走出房间,就看到段祁州已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里的信息。

  “段总,天亮了,你的酒应该也醒了,你可以走了。”阮明月立刻下逐客令。

  “我冲个澡再走。”他说得自然。

  “你不能回家去冲吗?”阮明月抗议,“再说了,这里也没有你可以换的衣服。”

  段祁州略一思索:“看来是时候得在这里放一套了。”

  “段总,别不把自己当外人,我这里不是你的旅馆。”

  “那我让人把我的衣柜搬过来,直接住在这里怎么样?”他一脸正经,似乎是很认真地提议。

  “不用了,我这里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她整个房子面积加起来,都未必有段祁州一个衣帽间大。

  阮明月把段祁州的外套从地上捡起来,示意他赶紧走。

  段祁州接过外套的时候,顺势将她揽到身前。

  男人晨起,都有那几分钟昂扬挺立。

  阮明月紧贴着他的身体,一下就感受到了。

  “你……你干什么?”

  她想伸手推开段祁州,段祁州却紧紧攥着她不放。

  “记住我们昨晚说好的,我等你。”

  “……”

  神经啊。

  **

  阮明月一大早被段祁州搅得心神不宁,差点迟到。

  她收拾好自己到公司的时候,段祁州也刚到。

  他换过衣服了,一身藏青色的西装,神清气爽,完全没有昨晚醉酒的狼狈样子。

  上午的会议全程都围绕段氏新落成的冷链科技园,一开就是一上午,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三十分了。

  阮明月原本想去公司的餐厅吃饭,可她还没来得及下楼,手机响了。

  是秦一铭打来的电话。

  秦一铭昨天突然匆匆离开后,就一直没有消息,阮明月至今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赶紧接起来:“秦先生,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吃饭了吗?方便见一面吗?”

  “我还没吃,可以一起约个饭。”

  “好,那你下来吧,我在你们公司楼下。”

  “你在我们公司楼下?”

  “是的。”

  “好,那我马上下来。”

  阮明月摘了工牌快速往电梯口跑,穿过走廊拐角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段祁州。

  “嘭”的一声,阮明月急忙道歉:“对不起段总,我没看到你。”

  “急急忙忙去哪里?”段祁州问。

  “下楼吃饭。”

  阮明月说完,直接和他错身去等电梯了。

  段祁州对一旁的褚飞使了个眼色:“跟着她。”

  “啊?”褚飞一脸震惊。

  “要我说第二遍?”

  “不不不,不用,我这就去。”

  阮明月和秦一铭约的是楼下的西餐厅,她进门的时候,秦一铭已经在了。

  他穿得还是昨天见家长时的那套西装,领带不翼而飞,衬衫也是皱巴巴的,神情很疲惫,看起来似乎一夜没睡。

  短短一夜,那个意气风发的贵公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秦先生,你还好吧?”阮明月坐到他对面,“昨天你急匆匆离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还好,抱歉阮小姐,我今天过来,是为昨天的无礼行为道歉的。”

  “没关系,我一点都不介意。”阮明月说得真诚,“倒是你,真的还好吗?”

  秦一铭握着手里的玻璃水杯,能看出来他在极力克制某种情绪。

  “秦先生,如果说出来能让你好受一点,其实你可以告诉我,我们是朋友。”

  “抱歉。”秦一铭又道了一声歉。

  “怎么还在和我说抱歉?这事儿和我有关吗?”

  秦一铭点点头:“之前我们说好,先以朋友的名义相互了解,如果可以的话,再发展成情侣,现在,我可能要食言了。我必须向你坦白,我心里还是放不下我的前女友。”

  阮明月一怔,但并不算太意外。

  从在律所遇到秦一铭去找唐糖要说法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其实已经隐隐约约预感到了今天。

  一个男人,得有多爱多耿耿于怀,才会不顾一切地冲到前女友的工作单位质问她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摆明了是还没有放下唐糖。

  “没关系,本来相亲这种事也不一定会成功的啊,我觉得我们能相处成朋友,已经比正在相亲的绝大多数男女都要幸运了。”毕竟,这年头,相亲能遇到奇葩的概率才是最大的。

  “谢谢你理解。”

  “真的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两边家长那边,如果需要我暂时掩护,我也可以配合。”阮明月说。

  “不用了,我也不想你太为难。而且,我打算回去就向他们坦白,我还要继续追求唐糖这件事情。”

  “所以,你昨天突然跑掉,是因为唐律师吗?”

  秦一铭“嗯”了声:“昨天,我终于知道她不告而别原来是有苦衷的。”

  昨天秦一铭收到了一条匿名信息,信息中有人把唐糖这三年的行程整理出了一份完整的报告,报告显示,三年前唐糖在康安医院查出了乳腺癌,她提出分手后第二天,就一个人去国外治疗癌症了。

  这份报告甚至精确到了唐糖三年前飞国外的航班信息,以及她在国外医院治疗的病历,虽然很多重要信息都打了马赛克,但唐糖的名字和“乳腺癌”这三个字明晃晃地标注出来了。

  秦一铭一看到唐糖的病历就疯了。

  他从酒店离开后,直接冲到了唐糖的家里质问她得癌症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面对他歇斯底里的情绪,唐糖很平静地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

  不,怎么能算过去了呢?

  这三年,他一直生活在她抛弃他、他爱上了无情无义的女人这样痛苦的阴影当中,昨天真相大白的这一刻,根本不是都过去了,而是一切重新开始了。

  秦一铭向唐糖表明了心意,解释了他和阮明月并非真正的男女朋友,他希望唐糖能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他想要和她重新在一起。

  “可是她拒绝了我。”秦一铭垂下头,眼眶泛起一圈红意。

  唐糖告诉他,为了治愈乳腺癌,她切除了左侧的乳房,她现在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她配不上他,她也真心地祝愿他能找到一个和他般配的女人共度余生。

  “我不在乎。”秦一铭声音带着哽咽,“阮小姐你知道吗,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什么完整不完整,残缺不残缺,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想要她。我在她家楼下站了整整一夜,我好后悔,我好恨我自己,在她最需要我的三年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还恨了她三年,这一次,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再放弃她了……”

  阮明月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哭,她的心上也跟着下起了雨。

  秦一铭真的是个本身就很好的男人,虽然她和他有缘无分,但是她还是很庆幸自己认识了秦一铭,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男人存在的。

  “秦先生,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和唐律师在一起,那一切就不算晚,无论如何,唐律师能被你这样的男人爱着,就是一种幸福,我祝福你们。”

  “谢谢。”秦一铭有些感动,“我一定会把她追回来的。”

  “嗯,有好消息记得告诉我哦。”

  “好。”

  **

  阮明月和秦一铭一起吃了饭,经历过这次的事情,两人的革命友谊也变得越来越坚实。

  秦一铭临走的时候,问阮明月:“我昨天听你母亲喊你月月,我以后也可以叫你月月吗?”

  “当然。”阮明月笑着说。

  “那你以后叫我一铭吧,别秦先生阮小姐的,听着太生疏了。”

  “好。”

  两人走出了西餐厅,秦一铭刚走,阮明月就折回到餐厅门口,把躲在柱子后面的褚飞揪了出来。

  “褚飞,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阮明月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我……我没干什么啊,我就是过来吃饭。”褚飞嘴硬。

  “是嘛?从我进门你就一直站在这里,也没见你进门吃饭啊?”

  “我这不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我最近在减肥不能吃太多东西嘛,所以我就站在门口闻闻味道解馋。”

  “我看着像傻子吗?编这么离谱的谎话来搪塞我。”阮明月轻哼一声,直截了当地问,“是不是段总让你来的?”

  “不是!怎么可能呢,段总怎么会这么无聊,是我自己……诶,阮秘书,你别走啊,你去哪儿?”

  阮明月直奔回公司。

  段祁州刚吃完饭,正准备给褚飞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就见阮明月和他一前一后走进他的办公室,两个人都没敲门,一个怒气冲冲,一个诚惶诚恐。

  “段总,阮秘书她……”

  “你先出去吧。”段祁州对褚飞说。

  “是,段总。”

  褚飞赶紧退出办公室,替他们关上了门。

  “你是不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段祁州坐在总裁办公桌前,抬眸看着阮明月,“是不是想让全公司都知道我们什么关系?”

  “你让褚飞跟着我,不就等于昭告全公司?”

  “褚飞的嘴很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你就是承认了是你让褚飞跟着我对不对?”

  “我只是想看看,你在明知道秦一铭心有所属的情况下,还能和他藕断丝连到什么程度。”

  “谁和他藕断丝连了?”

  “那他来找你干什么?”

  “我和别的男人见面,还要和你汇报见面聊什么吗?段祁州,你别自以为是了,你是我什么人?”阮明月情绪不由失控,“昨天晚上,秦一铭手机里的那条信息也是你让人发的对不对?”

  她思来想去,只有段祁州有这个实力,能在秦一铭翻遍全世界都找不到唐糖的情况下轻而易举拿到唐糖在国外就诊的资料,也只有他,会费这么大周章破坏他们见家长的饭局。

  “是我。”段祁州承认。

  “为什么?你非要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难堪吗?”

  “我不是要你难堪,我只是让你母亲亲眼见证,从此打消将你嫁入秦家的念头。”

  “没有秦家,还有赵家钱家孙家李家,每一个你都要阻拦吗?”

  “是的,每一个我都会阻拦。”段祁州起身走到阮明月的面前,捏住她的下巴,“是你先招惹我的,所以,你不能跳过我开始你所谓的新生活,我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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